彝山灯萼记 下卷·灯萼昭世 第一回 大理医家访彝寨 嘟舍解瘀破沉疴 万历十四年春哀牢山的杜鹃开得漫山遍野粉的、红的、白的像撒在青黛色山褶里的碎宝石。
罗罗坝的溪水刚解了冻带着融雪的清冽哗啦啦流过村口的磨盘石。
这日清晨阿木正背着弓准备上山却见远处的山道上走来两个骑马的人——前面那人穿着青色长衫背着一个漆皮药箱后面跟着个挑着担子的仆从担子上放着油纸包的书籍和草药。
“是来找阿倮老爹的吧?”阿木心里猜着迎了上去。
近了才看清长衫人的袖口绣着一朵小小的白芷花是大理府医馆的记号。
那人翻身下马拱手笑道:“在下李默是大理‘济世堂’的医工听闻罗罗坝有一味‘嘟舍花’能解奇毒、散瘀血特来拜访阿倮老丈求教学问。
” 阿木领着李默去了阿倮家。
火塘里刚添了松柴冒出淡淡的松烟阿倮正坐在火塘边晒嘟舍根——那些根条晒得半干淡褐色的表皮上还带着泥土的痕迹凑近闻有股清苦中带甜的药香。
阿倮见了李默忙让坐又让阿木泡了罐苦茶。
“李医工远道而来是为嘟舍花?”阿倮开门见山。
李默点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一本线装册子翻开说:“去年冬天大理有个张姓商人带着商队过无量山时遇了劫被劫匪用木棍打了胸口和腹部。
回来后就一直胸痛、腹痛吃不下饭连呼吸都疼。
我用了桃仁、红花活血又用了乳香、没药止痛可半个月了他还是疼得直打滚舌质紫得像猪肝脉涩得摸不着——这是‘瘀血内停’的重症我实在没了办法。
后来听人说哀牢山的彝医用嘟舍花能散瘀便想来试试。
” 阿倮接过册子看了看上面画的脉象和舌苔皱着眉想了想:“这是瘀血堵在了‘胸胁’和‘胃脘’光用活血的药不够还得用能‘破瘀’的药。
嘟舍花的根性凉归肝经、脾经既能活血又能清热——他这瘀血久了怕是已经化热用嘟舍根正好。
” 当天下午阿倮带着李默去蛇沟挖了新鲜的嘟舍根又采了些丹参、桃仁。
回到家阿倮把嘟舍根洗干净切成薄片和丹参、桃仁一起放进陶罐加了山泉水和少量黄酒——“黄酒能引药入血分让药劲更快到瘀血的地方”。
火塘上的陶罐咕嘟咕嘟煮着药香渐渐弥漫开来比之前的苦茶更浓却带着一股通透的劲儿。
药煮好后阿倮让李默尝了一口:“你看这药汁是淡棕色的苦中带点回甘说明药性没太烈不会伤他的脾胃。
”李默尝了果然觉得喉咙里先是苦接着就有股暖意往下走到了胸口就散开了。
他赶紧把药汁装在瓷瓶里快马赶回大理。
过了十天李默又骑马来了罗罗坝一进门就给阿倮作揖:“老丈!张老板好了!喝了三天药他就能下床走路了胸痛也轻了;喝了七天舌头上的紫斑就淡了脉也顺了!现在他能吃两碗饭了还让我给您带了些大理的茶叶和丝绸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阿倮笑着摆摆手:“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嘟舍花。
咱们彝人用它是一辈辈试出来的;你用它是懂了它的药性。
这草药啊不管是彝医还是汉医只要用得对就能救人。
”李默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本新的册子说:“我把嘟舍花的用法和张老板的病案都记下来了以后再遇到瘀血的病人就能用了。
我还想把它告诉其他医家让更多人知道这哀牢山的宝贝。
” 那天晚上火塘边的柴火烧得更旺了阿倮和李默聊了一夜从嘟舍花的性味聊到彝医的“三经辨证”(彝医理论中的心、肝、脾三经)再到汉医的“归经”越聊越投机。
李默临走时阿倮送了他一包晒干的嘟舍根:“以后要是缺了就来哀牢山找我。
这草药是山里的也是所有人的。
” 第二回 阿月求子遇良方 嘟舍温宫种麟儿 转眼到了夏天哀牢山的雨水多了起来蛇沟里的嘟舍花也开了——红萼像小灯笼一样挂在枝头里面的花蕊是淡黄色的风一吹就轻轻晃像无数个小铃铛。
罗罗坝外的傣族村寨里有个叫阿月的女子婚后五年都没怀上孩子急得天天抹眼泪。
她听人说罗罗坝的阿倮懂治“不生娃”的病便背着竹篓带着自家织的傣锦走了半天山路来到了阿倮家。
阿月长得清秀就是脸色有点苍白说话声音也轻一坐下就红了眼睛:“阿倮老爹我嫁过来五年了天天求神拜佛可就是怀不上。
村里的傣医说我‘胞宫冷’给我用了好多草药都不管用。
您能不能帮帮我?” 阿倮让阿月坐下先看了看她的舌头——舌苔薄白舌质有点淡;又给她搭了搭脉脉沉得很摸起来有点涩。
阿倮问:“你每次来月事是不是都疼得厉害?经血是不是又黑又有血块?”阿月点点头:“是啊!每次都要疼两三天疼得我在床上打滚经血里还有小血块颜色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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