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在一阵尖锐的鸟鸣和浑身刺骨的疼痛中逐渐恢复的。
我发现自己趴在一片茂密的荆棘丛里衣服被划得稀烂身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最要命的还是脚踝和后背稍微一动就疼得我眼前发黑。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回脑海:义庄、官服尸煞、胸口那把铜锁……最后它僵直的身影和诡异的“咯咯”声。
我竟然活下来了?那一刀划在锁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敢大意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
除了风声和鸟叫没有那沉重的脚步声也没有令人作呕的尸臭。
那尸煞似乎没有追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我还在这该死的落魂坡上伤势严重饥渴交加而且手背上的“缚魂印”依旧灼烫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必须离开这里找个真正安全的地方疗伤然后研究那本《镇煞秘录》。
我挣扎着从荆棘丛里爬出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来勉强能分辨方向。
我折了根粗树枝当拐杖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朝着大概是南面的方向走去。
清水驿是不能回去了谁知道那守庄人和老乞丐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能往更偏僻、更陌生的地方走。
这一路简直是一场酷刑。
脚踝肿得几乎看不到骨头形状每落地一次都像踩在刀尖上。
后背被撞的地方更是疼得钻心呼吸都困难。
我只能走一段歇一段全靠着一股不想死在这里的意念支撑。
渴了就找些干净的苔藓挤点水分;饿了只能挖些勉强认识的野菜根茎生嚼。
我不敢生火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夜晚就找树洞或者岩缝蜷缩起来握着短刀提心吊胆地浅眠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我惊醒。
手背上的印记时烫时凉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有几次我在深夜的林子里看到了飘荡的鬼火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但或许是我身上的伤气和《镇煞秘录》隐隐散发的气息那些东西并没有靠近。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少天我几乎变成了一个野人。
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炎化脓发起高烧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就在我以为自己真要死在这荒山野岭的时候我蹚过一条冰冷刺骨的山涧爬上了一个小小的山坳。
山坳里竟然有几间歪歪斜斜的茅草屋屋顶冒着极其微弱的炊烟。
有人家! 我心中一阵激动几乎要哭出来。
但随即又警惕起来。
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家?会不会是……? 我躲在树林边缘仔细观察了很久。
茅屋很破旧院子里晾着几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一个穿着破旧葛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佝偻着腰在屋前的菜地里慢吞吞地除草。
她动作迟缓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山野村妇。
或许只是隐居在此的贫苦人家? 我实在撑不住了。
伤、病、饥饿、疲惫几乎榨干了我最后一丝生命力。
我必须冒险一试。
我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走出树林朝着茅屋走去。
老妇人听到动静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但眼神还算清明的脸。
她看到我这般狼狈模样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手里的锄头。
“婆……婆婆”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干涩“我……我是过路的受了伤迷了路求您……给口水喝找个地方歇歇脚……” 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害甚至带着哀求。
老妇人警惕地打量着我目光在我破烂染血的衣裳和肿得老高的脚踝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我苍白憔悴的脸。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简陋草棚:“那儿……能歇脚。
我去给你舀碗水。
” 我连声道谢挪到草棚里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干草堆上。
老妇人端来一碗清水我接过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甘甜的清水滋润了干渴冒烟的喉咙让我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
“多谢婆婆救命之恩。
”我把碗还给她真心实意地道谢。
老妇人摆摆手叹了口气:“这荒山野岭的能碰上也是缘分。
你咋伤成这样?遇上野兽了?” 我心中一凛不敢说实话只能含糊道:“嗯……从山崖上摔下来了。
” 老妇人也没多问只是又看了看我的脚踝和后背摇摇头:“伤得不轻啊。
我这儿有点草药给你捣碎了敷上吧能消肿止痛。
” 我感激涕零。
老妇人转身进屋去拿草药。
我靠在草堆上稍微放松了警惕。
也许我真的遇到好人了。
然而就在老妇人拿着草药罐子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一阵山风吹过掀起了她额前花白的头发。
我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她的右边太阳穴往上靠近发际线的位置有一小块皮肤的颜色不太对劲。
那不是皱纹或老人斑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
那颜色……那质感…… 像极了老宅厢房里那些人皮画边缘缝合处的针脚痕迹!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难道……这老妇人也是……? 我死死盯着她走过来的脚步看似蹒跚但每一步的间距和力道却隐隐透出一种不协调的僵硬感。
还有她拿药罐的手指关节似乎也过于粗大了一些。
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将药罐递向我:“来后生快敷上吧。
” 那笑容在此时的我看来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冰冷! 接还是不接? 这药到底是救命的良方还是……催命的毒饵? 草棚内外空气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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