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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皮和疙瘩第121章 夜巡者

林晓是在第三次被保安叫醒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梦游症彻底失控了。

那是个暴雨夜墨色的云层像浸了血的棉絮压得城市喘不过气。

酒店走廊的应急灯泛着惨白的光他裹着单薄的浴袍站在十八楼消防通道口冰凉的雨水顺着湿透的头发往下淌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

掌心还残留着消防斧木柄的烫意——不是金属传导的热是一种像捂在活物心脏上的、带着搏动的烫。

“陈先生……您、您看看这个。

”保安老李举着手电筒的手抖得厉害光束在墙壁上晃出破碎的影子。

他另一只手攥着监控室的U盘声音发颤“监控里看见您半小时前从房间出来光着脚眼神直勾勾的一路摸进消防控制室——那门锁是您用发卡撬的您还记得吗?” 林晓的后颈瞬间冒了层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记得睡前吃了医生开的佐匹克隆白色的药片吞下去时带着苦味医嘱说足量服用能压制住夜游可现在浴袍左侧口袋里却硬邦邦地揣着半张撕碎的照片。

他指尖发僵地摸出来照片边缘泛黄发脆像是泡过福尔马林的标本——上面是个穿白裙子的女人脸被撕得稀烂只剩一截露在外面的手腕手腕上戴着的银镯子和他母亲生前戴的那只一模一样镯身上刻着的缠枝莲纹连最细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您拿了斧头就站在这儿对着空气劈砍。

”老李的手电筒光扫过消防通道的铁门门板上有几道新鲜的斧痕深褐色的木屑嵌在锈迹里像凝固的血“您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别躲了’声音又轻又冷不像是您的声儿……” 林晓盯着那道斧痕突然觉得掌心的烫意又涌了上来仿佛能听见斧头劈进木头时那种沉闷的、像咬碎骨头的声响。

他想开口说“我不记得”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这不是第一次了近一个月来他的记忆里总是出现断层像被人生生剜去了几块。

一周前他在公寓楼下的花坛里醒来。

凌晨三点露水把衣服浸得冰凉手里攥着把生锈的铁锹铁锹头沾着潮湿的泥土还嵌着几根褐色的头发。

花坛中央被挖了个半米深的坑坑底埋着个旧玩偶——是他十二岁生日时母亲送的布兔子耳朵已经磨破了眼睛是两颗黑色的纽扣上面用针尖刻着极小的“砚”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当时他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把玩偶埋进花坛是潜意识里的怀旧直到第二天物业来说那片花坛的土是三个月前刚换的底下埋着的不是花肥是拆迁工地运过来的旧土。

再往前推半个月他在公司档案室里惊醒。

白炽灯嗡嗡作响照得空气里的灰尘都清晰可见。

他面前摊着份十年前的事故报告纸页边缘被水渍泡得发皱报告上的死者照片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红墨水晕开像在脸上爬的血痕。

死者名叫苏晚是当年负责他们家老宅拆迁项目的工程师照片上的女人梳着马尾笑容很淡手腕上也戴着一只银镯子。

而他的梦游症是从三个月前接手老宅拆迁收尾工作那天开始的。

老宅在城郊的梧桐巷是栋民国时期的二层小楼墙皮斑驳得像老人的皮肤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

院里的老梧桐树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树干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林晓”和“妈妈”是他小时候踮着脚刻的。

他最后一次在那住是十二岁那年夏天母亲突然失踪父亲带着他连夜搬了家此后再也没踏回过那条巷子。

父亲说母亲是“跟人跑了”可他记得那天晚上他听见母亲在二楼哭声音很凄厉还有银镯子碰撞的脆响像碎玻璃扎在耳朵里。

这次公司让他负责拆迁收尾说是还有最后一户“钉子户”没签字。

可他去了三次那栋小楼里始终空无一人只有客厅的八仙桌上摆着个青花瓷瓶——瓶身是天青色的瓶口缺了个小角里面插着束干枯的白玉兰花瓣一碰就碎成粉末落在桌上像撒了把骨灰。

第一次在老宅过夜是为了整理遗留的拆迁文件。

傍晚时下起了小雨他锁了大门把窗户也都关严可半夜还是被冻醒了。

不是天气的冷是一种像泡在冰水里的、带着腐味的冷。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二楼母亲的房间里手里拿着母亲的梳妆镜——那面镜子是黄铜边框的镜面已经模糊可当时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

镜子里站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背对着他头发很长湿漉漉地垂到腰际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她手腕上的银镯子晃得人眼晕镯子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像在敲他的耳膜。

林晓吓得手一松镜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十片。

可等他再睁眼房间里只有满地的玻璃碎片窗棂上却挂着片白玉兰花瓣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像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可院里的白玉兰早在十年前拆迁时就被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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